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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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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宅院不大, 從門口進去,沿著小路走沒多久,便抵達了正堂。

正堂大門緊閉,但是從內透出的光亮與隱約的聲響,卻令歐陽嫻等人知曉內中必定有人存在。

仍是由歐陽嫻打頭,她慢慢渡步走向門邊,還未伸手敲門,這門便自己開啟了。

裊裊茶香飄蕩而出, 橫梁之上的青色絲帶隨風輕舞,伴隨著桌案上的香爐內所氤氳而出的青煙, 竟構成了一幅嫻靜安寧的唯美畫卷。

而畫卷中央, 正跪坐著一位青衣佳人。

她眉眼低垂, 素手輕擡,一手端起茶壺,一手輕攏衣袖, 緩緩地倒了四杯茶後,這才略微擡眼,露出一雙含情的瀲灩秋眸,粉唇輕勾,軟語道:“今個兒心神不寧,奴家本還以為有何事發生, 原來是貴客臨門, 失禮了。”

說著這話的青衣女子,含情脈脈的目光卻總是流連在歐陽書身上, 還暗中送了幾個秋波過去。

其意如何,真真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

見此,歐陽嫻心底暗暗冷笑。

這種路數,她早八百年前就玩膩了。

歐陽嫻輕挑眉梢,紅唇肆意勾起,露出一抹風流多情的媚笑來,配上她那昳麗的絕色容顏,竟是晃眼地迷人。

“原是我姐弟三人不請自來,還望姑娘莫怪才是。”

她那嬌媚入骨的酥軟嗓音竟是絲毫不遜色與眼前的青衣女子,且因她容色更美,此番惑人作態更為自然,竟是將那青衣女子所刻意流露而出的惑人感死死壓住。

有她的玉珠在前對比,作為在場之中唯一男性的歐陽書根本就不會為青衣女子的美色所動搖。

甚至於,他還覺得那青衣女子很是奇怪,為何目光總盯著自己,還眼抽似地一直拋眼。

莫不是忘了去看大夫?

“噗嗤!”

身側傳來二姐的噴笑聲,歐陽書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不自覺地將心底所想說了出來!

他頓時尷尬地紅了一張白皙的俊臉,接著又頻頻給自家二姐使眼色,讓她別再笑了。

在人家家裏嘲笑主人,未免太過分了些。

第一回 交鋒便輸在了美色上,青衣女子隱藏於衣袖下的素手暗暗緊握,臉上卻不露分毫,還一臉溫柔地包容道:“原是奴家失態惹人發笑,這位小公子無需自責。”

“抱歉。”歐陽書歉意地對她笑笑,心底的尷尬之色卻不減分毫。

這也使得他們姐弟三人在青衣女子的邀請下落座後,他還特意選了個距離青衣女子最遠的位子坐下,只看得青衣女子心下一塞,暗罵此人不解風情。

“請用茶。”青衣女子姿態優雅地將一杯杯青茶分別擺在了歐陽姐弟三人面前。

“多謝。”

歐陽嫻還未動,歐陽靜便率先端起茶杯,在鼻下輕輕嗅了嗅,又淺淺地抿了一口,隨後放下,笑語道:“好茶。”

歐陽靜動了手後,歐陽嫻才跟著端起茶輕飲一口。

可當歐陽書也拿起茶杯,正想喝之時,卻被歐陽靜暗地裏拐了一下手臂,一時沒拿穩,茶杯從手中摔落,裏頭的茶水也濺了一地。

他一楞,還不等說些什麽,坐在他身側的歐陽靜便急急拿了條繡帕給他擦拭,一邊擦一邊柔聲數落道:“瞧你,怎地如此不小心,喝個茶都能摔了人家的杯子。”

“我……”沒有。

歐陽書想反駁,卻被歐陽靜突然變得冰冷的眼神給堵住了話頭。

二姐姐突然變得好可怕!

“還未請問姑娘名諱?”這頭歐陽書被歐陽靜嚇慫了,那頭歐陽嫻則還在與青衣女子品茶交談。

“奴家夫家性黑,閨名青娘,若不嫌棄,諸位便喚我一聲青娘即可。”談及夫家之時,青娘目光閃了閃,隨即又隱沒不見。

“不知青娘已成婚,一見面便姑娘姑娘地喚著,倒是我們的不敬了。”

歐陽嫻先是客套了一句,隨後又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似地道:“對了,我忘了介紹,我名喚方嫻,這是我妹妹方靜,與我們的弟弟方書。”

“嫻姑娘,靜姑娘。書公子。”青娘一一柔聲喚了一遍人,隨後又看似不經意間地問起:“不知諸位來此,是為何何事?”

“我們是為尋人而來。”歐陽嫻直白道,根本不怕對方知曉自己的來意。

“尋人?”青娘黛眉微蹙,為難道:“可近日裏,我這院子內除卻你們,並無外客到來。”

“是嗎?”歐陽嫻意味不明地反問一句,不等青娘再次出言解釋,她便轉而道:“許是此地大霧蔽眼,他們不知走散到何處去了吧。今日天色已晚,這荒郊野嶺地,我們姐弟三兒也沒處去,不知可否在青娘這兒留宿一晚?”

“自然可以,你們盡管將此地當成自己家,無需如此客套。”

聞言,青娘和善地點頭應許,還親自起身帶著歐陽嫻等人前去了空閑的客房,“請諸位跟我來。”

三人跟在青娘背後,來到了庭院左側的三間並排的屋子前。

“此三間客房均無人居住,你們今晚自便即可。”言畢,她又跟他們告辭道:“我今夜還有孩子需照顧,便先走了。”

目送著青娘逐漸遠去的纖細背影,莫名地,歐陽書總覺得有些違和感,可越想,他卻越感到頭腦眩暈,最後不得不用手捂住額頭,低聲呢喃道:“二姐姐,你快幫我看看我怎麽了,頭好暈。”

“無礙,你不過是中了人家的幻術罷了。”歐陽靜這說得淡定,可聽的歐陽書卻不淡定了!

“我中了幻術,何時?”他一臉驚愕,滿眼的不可置信:“可我方才不是已然吃過了清神丹嗎?怎麽可能還會被幻術迷惑心智?”

“你莫不是以為丹藥是萬能的不成?清神丹只能替你抵擋九成幻術攻擊,可餘下一成,還需你憑借自身毅力去抵抗,而非全然放松地光靠丹藥之效!”

歐陽靜恨鐵不成鋼地用手直戳弟弟腦門:“今日這場教訓你就給我好生記下,回頭自行領悟錯處,再來跟我反省,否則今後別想姐姐再給你丹藥用!”

“我錯了我錯了,姐姐且輕些。”歐陽書嘴裏可憐兮兮地喊著疼,可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任由他二姐戳了個盡興。

“行了,別鬧騰了,先進來。”眼見兩人鬧得不像樣,歐陽嫻身為大姐,不得不出聲喝止。

“是。”歐陽靜與歐陽書悄摸摸地對視一眼,雙雙指著對方偷笑一聲,這才跟在姐姐身後進了屋。

他們並沒有按青娘所言的一人住一間屋子,反正都是自家姐弟,索性便一起待在一個屋內了。

入了屋裏後,歐陽嫻與歐陽靜便默契地雙雙揮手布下數道結界,歐陽嫻甚至還拿出了一套防禦陣布在了屋內。

可即便防守如此嚴密,他們接下來的談話也仍然是用傳音入密之術交談。

“妹妹可看出那茶中加了何物?”歐陽嫻不懂嗅別草藥,只知道那茶水她們姐妹喝了沒事,弟弟卻不能喝,所以才有此一問。

“蛛情草。”歐陽靜回答道,怕弟弟不知道這個是什麽,她還特地解釋了一番:“此草只生長於高階蛛類妖獸附近,毒素低微,可對於雄性有極強的催情作用。”

說白了,這就是春/藥。

“催……催情!”歐陽書突然感到一陣後怕,他可想象不出來若是自己中了藥後在姐姐們面前發情是何模樣。

反正等他清醒後,可能會羞愧至死吧。

還好還好,二姐及時阻止了一場差點發生在他身上的慘劇。

“知道怕了?”歐陽嫻好笑地問道。

“知道了知道了。”歐陽書連連點頭。

這次的教訓,真是牢牢地刻在了歐陽書的心頭上,使得他日後出門在外對於入口之物都抱著一分戒心,竟也誤打誤撞地救了自己幾回。

抓住機會教導完弟弟,歐陽嫻又將在此地所發現的疑點一一列出:“蛛情草,濃霧領域,彼岸花,青娘的夫婿與孩子,還有……這座莫名其妙出現的宅院,像不像是一張巨大的蛛網,在一點點地將我們攏在其中。”

“等一下!蛛網?!”

腦中靈光一閃而過,歐陽靜立馬激動地打斷姐姐的話,隨後她又與歐陽嫻對視一眼,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兩人齊聲道:“鬼蜘蛛王——黑寡婦!”

“鬼蜘蛛王……是誰?”在場之中,也就一無所知的歐陽書還能露出那麽天真的疑惑表情了。

“鬼蜘蛛,乃是生存於第九層地獄之內的蛛類鬼物,其喜好以恐懼為食,而雌性生子之時,更是會吞噬掉雄性,以此來補充養分,以期能順利產子,故而其又別名‘黑寡婦’……”

又輪到了給弟弟科普的時間,這次的講解由歐陽靜進行。

鬼蜘蛛這個群體普遍身具劇毒,戰力強大,而每隔百年,裏頭就會誕生一直鬼蜘蛛王。

每一任鬼蜘蛛王必定是雌性,她生來便是元嬰強者,達到成年之後實力更是堪比合體巔峰,可其一生只能產一次子。

而這一次所產的子嗣當中,必定會有一只鬼蜘蛛皇!

這只鬼蜘蛛皇若能順利誕生,成長起來,那麽其最低也是個渡劫強者。

屆時其定然會統領整個鬼蜘蛛群,稱霸第九層地獄!

因為鬼蜘蛛皇成長起來後對冥界的危害太大,所以地府每隔百年都會派人前去阻撓鬼蜘蛛王產子,亦或者將剛剛誕生的鬼蜘蛛皇扼殺在幼年期之中。

“鬼蜘蛛王是只生存在地獄之內的嗎?”歐陽書問。

“不錯。”歐陽靜答。

“那這一只鬼蜘蛛王,也許正是趁著這一次冥界出事,才能從中逃脫而出的吧。”歐陽書猜想道。

“應該是如此,沒想到我家弟弟居然也學會動腦了。”歐陽靜笑著揉了揉弟弟的腦袋,卻被他惱羞成怒地一把拍下:“誰不會動腦了?!”

只是因為可以依靠的姐姐們在身側,所以他才稍微放松了一點而已,結果卻被二姐看作了腦子笨,不動腦的證據,真是氣死他了。

正當歐陽靜還在與弟弟瞎鬧之時,一直沈默的歐陽嫻突然開口說了一句:“青娘方才說過要去照顧孩子。”

“……”

屋內頓時一靜,歐陽靜與歐陽書聞言,齊齊變了臉色!

“不好!”三人當即起身,向著屋外飛奔而去。

鬼蜘蛛王產子,肯定需要大量的養分,而她此時身處靈界,根本沒有雄蛛可吞噬,那缺少的養分怎麽辦?

自然只能吃別的來補充了!

而靈界之內什麽東西最補?

自然是身具修為的修士了!

緊閉的客房門一下子被打開,可站在門口的歐陽嫻卻瞬間頓住了腳步。

“姐姐?”慢了一步的歐陽靜與歐陽書疑惑地輕喚一聲,可當他們也跑到門口之時,卻一下子禁了聲。

此時的門外,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哪裏還是典雅精致的宅院,根本就是陰森潮濕的蜘蛛洞!

漆黑的石壁之上,掛滿了白色的蛛網,間或還有數只體型較小的黑蜘蛛攀爬而過,它們有志一同地,向著洞穴深處而去,似乎在追尋著什麽一般。

見此,歐陽姐弟三人也不再猶豫。

歐陽嫻召喚出血櫻,將其緊握於手,一馬當先在在前開路,而歐陽靜則召出莫羅使者的傀儡,命令其護持在歐陽書身側,自己則手持憶雪扇,緊跟在姐姐身後。

兩位姐姐的身影頃刻間便快要消失不見,歐陽書連忙施展身法,快速跟上。

姐弟三人跟著穴壁上的蜘蛛,一直來到了一處巨大的洞穴內。

歐陽嫻擡眼四處打量,見這洞裏縱橫交錯地布滿了白色的蜘絲,而那高高的洞穴頂端,則懸掛滿了無數個由蛛絲所包裹而成的白色巨繭,密密麻麻地,堪比馬蜂窩。

“裏面有人!”落後一步趕到的歐陽靜一擡眼就見到了其中一個白繭內所露出的人臉。

那張臉是一位年輕的青年,他神色安詳地被蛛絲包裹著,倒吊在洞頂之上,宛若只是睡著了一般。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他們還活著。”

歐陽靜展開神識,用神識細細地在每一個白繭上掃過之後,便發覺了這些人全都還有性命跡象,只是因為中了蜘蛛毒,這才暫時陷入了昏迷之中而已。

“救人!”

歐陽嫻也不廢話,直接舉.槍橫掃,血紅烈火湧出,順著槍.勢,化為了一條細長的月牙形火線,飛速地向著那連接著洞頂的蛛絲割去。

原本堅韌的蛛絲在火線的切割之下,便如最脆弱的絲線一般,瞬間斷裂。

其上所捆綁著的人也一個個地掉了下來。

見此,歐陽靜立馬輕舞羽扇,水系靈力化為陣陣清澈的水波,水波隨著羽扇的翩舞,飛速地展開化成一片柔軟卻堅韌的水幕,平鋪於距離洞穴地面半丈高的半空中,牢牢地將洞頂掉落而下的人盡數接下,再緩緩地將他們放置在地面上。

就這樣,歐陽姐妹倆配合默契,一個割,一個接,速度飛快地救人。

等歐陽書終於帶著莫羅使者氣喘籲籲地趕到此地之時,便見裏頭地面上密密麻麻地鋪滿了被蛛絲所包裹的人。

不用人吩咐,他便認命地抽出一把匕首,俯下身去一個個地將那些人身上的蛛絲割開,把人解救出來。

等那邊歐陽姐妹確認已經將所有人都弄下來之後,才轉過頭來,一起幫著弟弟去給人割蛛絲。

不過不同於歐陽書那樣狼狽地彎著腰,苦兮兮地一個個來。

歐陽嫻只是收起血櫻.槍,然後雙手掐訣,施展了個大型火刃術。

頓時,無數不過巴掌長的細小火刃便出現在半空中,靜靜地懸浮,令得周遭的氣溫都升高了不少。

龐大的神識鋪展而開,被歐陽嫻有意識地擰成了一根根細絲,每一根絲線末端都系著一柄小火刃。

然後只見歐陽嫻十指如彈琴一般,在虛空中輕輕舞動。

而那些原本懸浮於半空中的小火刃卻宛若瞬間被註入了靈魂一般,靈動地四處飛舞,輕巧地割開了一個個白繭,卻不傷裏頭之人分毫。

這一番操作,只看得歐陽書嘆為觀止。

可惜以他現今的神識強度與對於自身力量的精細掌握,想要達到這種程度,還有很長一段路需要走。

似乎是嫌歐陽嫻一個人對於歐陽書的打擊還不夠,另一頭的歐陽靜也動起來了。

只不過她所凝結而出的是水刃,但割蛛絲的動作卻絲毫不比歐陽嫻慢。

甚至因為她對於力量的精細掌握更為靈巧,漸漸地,她割蛛絲的動作不僅開始比歐陽嫻快,甚至還能再分出一絲心力,一邊割蛛絲,一邊還給人餵解毒丹藥。

等所有人都被從白繭之內救出之後,那些被餵下解毒丹藥的人已然蘇醒了大半。

見此,歐陽靜索性停下動作,從隨身的儲物袋內拿出數瓶解毒丹藥,分別丟給其中幾位穿著無瀾劍門弟子服飾的人,並吩咐道:“將這藥給地上還未蘇醒的人餵下。”

“多謝師叔搭救,弟子遵命。”那些接了丹藥的弟子們紛紛感激地行禮應答。

他們乃是重字輩之下的那一輩人,與歐陽書同輩,叫歐陽姐妹一聲師叔正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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